傍晚时分,天空下起了毛毛雨。
池清野坐在车上闭目养神,可脑子却未有丝毫的放松,还在飞速运转思考。
在认识到池湛一家的私心,以及池砚书半佛系半鸵鸟不够坦诚的心态后,她萌生了建立专属于自己的新团队,重塑池氏商业帝国的念头。
集团里的元老,大多都比较顽固。
那些扎根在脑子里的观念及阅历带来的傲慢,根本容不得年轻人去做尝试和挑战,只觉得是在胡闹。
尤其他们连池慎的亲儿子都瞧不上,就更不可能信服一个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孙女了。
只有先做出成绩,狠狠打他们的脸,才有可能将潭渊的管理权彻底回收,掌握在自己手中。
池清野徐徐睁眼,扭头盯着被雨水模糊的车窗,若有所思。
脑海不自觉地浮现起小时候,每当遇事不决,池慎总会笑眯眯地望着自己,说:【如果你能够失去一些东西,那就大胆地下注去赌。亲自实践出来的经验,远比原地想象更有建设性意义。】
虽心底对这个人仍有很深的怨气,但又不得不承认,他确实教过不少有用的东西。
天穹、盛世和星轨的话事人,都跟他一样,是在商界经历过腥风血雨的狡猾狐狸,所以单单搞定他们的儿孙是不够的,还得尝试下猛料。
只不过事到如今,试错成本已然高得离谱,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,切不可操之过急。
否则弄巧成拙,满盘皆输。
想到这,池清野不由得扶额暗叹一口气。
真费劲。
好想把那些碍事的人都杀了。
如果法律允许的话。
……
到了应邀的酒店,池清野看时间还早,便随车一同下到负二层停车场,打算先在车里待着,等差不多了再搭电梯上楼。
期间有看到一些熟面孔从车前行过,但她丝毫没有下车打招呼的欲望,就只是无动于衷地观望着。
也是这一举动,让她目睹了同一圈层里,某些不为人知的人际关系。
随行保镖通过她使的眼神,意会地开启设备偷偷录制视频,作为将来合作谈判的备选筹码。
所谓的有备无患,也不过如此。
见时间差不多,池清野也不再磨蹭。
跟保镖耳语几句后,她便利落地推门下车,根据指示牌找到电梯厅,摁下上行键,欲前往二十四楼——音乐餐厅。
灯光复古的轿厢里,池清野瞥了眼手中的美拉德宝石包。
这丑东西跟了自己一天,还真是硬生生看顺眼了不少。
“叮~”
提示音一响,站姿极其标准的电梯服务员就朝池清野颔首,“您好,24层到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
池清野付之一笑,抬腿走出电梯。
在餐厅门口负责接待的迎宾小姐,见有人走来,遂主动上前打招呼。
在了解到有预订后,将其指引至预订好的座位。
餐厅中央的小提琴手和钢琴师,正默契地合奏着世界名曲《钟》。
而作为邀请人的柳昀溯,早已静候在靠窗的位置。
他闻声抬眸,目光对上朝自己徐徐走来的池清野,面露和煦笑意,起身离位,行至对面位置,拉开椅子,做出“请”的手势。
只见眼前女人如同冬日的湖面,冷静而淡漠。
她落在地毯上的步伐稳健从容,每一步都像是在精心计算。
池清野的出现,仿佛自带了一种矜贵冷酷的气场,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端严。
漂亮的丹凤眼写满了倔强不屈的野心,神似一匹孤傲的狼。
高贵冷艳,狡猾危险。
这是柳昀溯与她多次接触后,在心里给出的褒义评价。
狡猾与危险。
仅是不具备不利他性而已。
但对持有人而言,是抵抗外来伤害的盔甲。
所以在某种角度上看,这就是一个偏于利己的优点。
或许是从小想要的东西都太容易得到,所以见到自带野性难驯特质的人,会忍不住被吸引。
柳昀溯笑意温暖而自信,眼神中透露出的悠然,犹如运筹帷幄的猎手。
“抱歉,我应该去接你的。”他说。
池清野把手拿包往边上一放,边脱外套交给服务员,边意味深长地笑道:“你应该提前说,我肯定会同意。”
这种马后炮的话,还不如闭嘴不提来的好。
柳昀溯自知理亏地点点头,“你说得对,确实是我疏忽了,对不起。”
“逗你玩的。”池清野微微抬颌,冲他俏皮wink,“我本来就有事要出门,接不接都没差。”
柳昀溯挑挑眉,故作松了一口气,拍拍胸口道:“还以为被讨厌了呢。”
池清野付之一笑,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反话:“不至于。”
话落,她将双手自然地放在臀部两侧,顺势扶持着裙子落座,使之保持平整。
见池清野坐下,柳昀溯才回到自己的位置。
两人相对而坐,目光交汇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势均力敌的情绪拉扯。他们的对话简洁而直接,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。
池清野单手托腮,眼神暧昧又隐带几分冷冽,“你约我来这里,不会只是想单纯的吃顿饭吧?”
柳昀溯耸耸肩,笑容温和而深沉,“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,那我自然会如你所愿。”
“饭每天都会吃,但我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。”池清野抿唇莞尔,“既然我人都来了,你有话就直说吧。”
柳昀溯将服务员双手奉上的菜单,递到她面前,“先点餐如何?咱们边吃边聊。”
池清野瞥了眼,没接,“还是先聊吧,不然待会儿吃不下,浪费了多可惜呀。”
柳昀溯面不改色地收回手,“好,那我们直接进入正题。”
“昨晚发生的闹剧,是你一手策划的吧?”他挑明地问。
“何以见得呢?”池清野谈笑自如地反问。
“如果是个人行为,就略显牵强且不太符合人性。若是受他人威逼利诱所致,反倒合理不少。”柳昀溯学着她的姿势,将手肘支在桌面,托着脸颊,手指还很有节奏地点了点侧颌,“可胆敢为她撑腰,让她一次性得罪‘池傅’两家的,除了你和傅胤商,我实在想不到,还有谁的胆子能那么大。”
听言,池清野波澜不惊地“哦”了一声,“是么?”
只要不认不自证,无凭无据的推断就是个人想象,根本撼动不了什么。
柳昀溯见她不为所动,端详她的眼神愈发玩味。
轻轻敲打着桌面的手指,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步的策略。
“你真的认为,我会那么无聊,去自导自演这样一场闹剧吗?” 池清野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,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。
柳昀溯的笑容更深了。
他摇了摇头,“不,我并不认为你无聊。相反,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。我只是好奇,你为什么要这么做。”
池清野微微一笑,眼神不禁透露出一丝狡黠,“如果真是我干的,那动机是什么呢?给傅胤商添堵,看他如何处理这样的突发状况?”
“所以,你是在测试他?”柳昀溯语带笑意地诱导。
池清野无辜耸肩,再次反问:“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?当着大家的面,让彼此难堪,对我有什么好处呢?你能帮我想到吗?”